教育要担负起重新唤醒社会的责任

教育部政策法规司司长、法制办公室主任孙霄兵

在《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以下简称《教育规划纲要》）中，继续教育作为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独立成章，虽然全文仅仅有600多字，但已清楚地表明，发展继续教育和构建终身教育体系已经上升为国家意志，终身教育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进入一个大发展时期。

那么，在《教育规划纲要》颁布后，终身教育应该怎样开展，应该如何取得突破，在开展终身教育的过程中应该注意哪些问题？这些都成为人们关心的话题。日前，记者就此采访了教育部政策法规司司长、法制办公室主任孙霄兵。

作为制定《教育规划纲要》的重要参与者，孙霄兵司长在采访中强调: “我们要站在更高的角度看待终身教育问题。在重视经济发展的同时，绝不能够忽略社会的发展。国家建设的最终目标是追求人的全面发展，使我们整个中华民族的整体素质有一个空前的提升。”

继续教育需要关注三大亮点

记者: 在《教育规划纲要》的第二部分第八章，专门就继续教育进行了阐述，这在以前有关的教育规划文件中是没有过的。请您谈谈为什么要作这样的安排？

孙霄兵: 《教育规划纲要》单独把继续教育作为其中的一个部分，具有重大意义。这意味着今后我们的继续教育在教育体系中是单独的一个部分，要作为一项专门的工作来抓。

过去谈教育一般谈三大领域的任务: 基础教育、职业教育、高等教育。但这次《教育规划纲要》提出教育有八大任务: 学前教育、义务教育、高中阶段教育、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继续教育、民族教育、特殊教育，把继续教育作为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位列其中，这说明在中国整个教育体系的构建上已经与以前不同。

记者: 终身教育应该包括继续教育，但在《教育规划纲要》中，为什么把终身教育放在继续教育一章中进行论述呢？

孙霄兵: 继续教育无疑属于终身教育的范畴。党的十七大把“终身教育体系基本形成”作为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奋斗目标的新的要求。加快发展继续教育是构建终身教育体系的重大举措。所谓终身教育，就是学校教育加继续教育，也就是为个人提供一生有组织的学习机会。在这里我要说明一下，这次《教育规划纲要》在大标题上并没有用终身教育，而是用继续教育，这不是说终身教育这个概念不重要，而是作为具体的工作要突出继续教育，要在将国民教育和继续教育结合的基础上理解终身教育。

记者: 就继续教育方面的内容而言，在《教育规划纲要》中，有哪些亮点内容是我们需要重点关注和把握的呢？

孙霄兵: 有三点。第一，是要加快发展继续教育。在《教育规划纲要》中，涉及到某一类教育用加快这个字样的并不多见。所谓加快发展就是说我们现在发展的还不足，还有比较大的差距，需要加快、加速、加大力度发展。在《教育规划纲要》中，明确了继续教育是面向学校教育之后所有社会成员的教育活动，特别是成人教育活动。这就是说，学历的，非学历的，老年的，城乡社区的继续教育都要加快发展。

第二，要建立健全继续教育的体制机制。现在继续教育还存在不少问题，还需要在体制机制上进一步加以明确。《教育规划纲要》提出，首先要成立跨部门的继续教育的协调机构，统筹指导继续教育发展。据我了解，一些地方政府对此非常重视，比如上海、北京都成立了相关的机构，而且都是由市领导挂帅，作为一个全社会的协调机构来推动继续教育工作，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教育规划纲要》还提出，要加强继续教育的法制建设，也就是要制定《终身学习法》等法律法规，这项工作实际上我们已经开展了一段时间。

第三，要构建灵活多样的终身教育体系。《教育规划纲要》提出，要鼓励学校、科研院所、企业等相关组织开展继续教育。也就是说，要统筹扩大继续教育资源，丰富继续教育的提供方式。仅仅是社会上的一些民办培训机构来开展继续教育是远远不够的，正规的机构，包括学校、科研院所以及企业也同样担负着开展继续教育的任务。

《教育规划纲要》还提出，要搭建终身教育的立交桥，促进各级各类教育的纵向衔接，横向沟通，建立继续教育学分积累与转换制度，实现不同类型学习成果的互认和衔接。这是借鉴继续教育发达国家成功经验的体现。要建立这个制度，还有很多的工作需要我们去做。

记者: 国家现在越来越重视继续教育，而且已经把它作为中国教育体系的一部分，那么，教育部有没有进行机构调整来确定主要负责主抓这件事情的部门，或者将来会不会有一些调整？

孙霄兵: 教育部一直很重视推进继续教育，特别是成人教育活动。为了推动职业教育和成人教育的发展，最近把高等教育司的远程与继续教育处、高职与高专教育处，成建制地划到了职业教育与成人教育司。我认为，这个举措对职业教育、成人教育、远程教育起到了统筹管理的效果。根据《教育规划纲要》的要求，应该成立跨部门的机构来统筹指导继续教育发展。我认为，这个机构应该尽快成立。

记者: 您刚才提到《终身学习法》，我们知道，教育部多年以前就提出要制定这样一部法规，我们也很希望它尽快出台。这项工作现在进行到什么程度了？要解决哪些问题？有没有一个时间表？

孙霄兵: 《终身学习法》要解决的问题很多，首先要从法律上确定继续教育的地位与作用，其次要解决涉及继续教育的制度性问题，包括机构问题、制度问题、经费问题等。就机构而言，这个机构是国家机构还是社会机构，需要进一步明确。另外，继续教育和其他教育形式如何衔接，采取什么方式进行投入，政府、社会怎样进行支持等等，都应当在《终身学习法》中加以解决。

《教育规划纲要》的出台，将对终身教育的立法起到很重要的推动作用。我们希望这部法规尽快出台，但要想在短期之内立好一部法，还需要大家的重视和共同呼吁，特别是希望立法机构重视这部法律，尽快将其提上立法日程。

社区教育是终身教育的首要基础

记者: 在《教育规划纲要》中提到，要加强城乡社区教育机构和网络建设，开发社区教育资源。那么，您如何估价社区教育在终身教育体系建设中的作用？

孙霄兵: 社区教育是继续教育和终身教育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内容。应当强烈呼吁重视社区教育。一方面要开放社区里的教育资源，给社区里面的人提供多种教育机会，提高他们的素质。另一方面，对社区的青少年教育以及老年人的教育，一定要有一个具体的机构来负责，要形成网络。

为什么要强烈呼吁这个问题？因为青少年的校外教育问题已经非常突出。现在的青少年教育除了学校的教育以外，校外活动的机会不够，场所不够，指导不够，交流不够。这就造成了两方面的后果。一方面，青少年闭锁在学校的学习、考试当中，不利于素质教育的开展。另一方面，不爱学习的学生在校外无人管理，出现了沉迷于上网打游戏、热衷不正当的交往，个别人甚至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对这类问题现在还没有特别有效的办法，家长管不了，社区没人管，只有当他们违反了社会治安规定或者触犯了刑律时，公安机关才能进行管理。这种状况延续下去，对孩子，对家庭，对社会的危害是很大的。

所以开展社区教育非常重要，最好能够在每一个社区里面，设立一个专门的教育机构或组织来负责对社区居民，特别是对青少年和社区的老年人开展教育，给他们提供各种教育服务，引导他们生活品质的提高，让他们能够按照社会的要求来成长，来发展。

记者: 世界许多国家开展终身教育，都是从社区教育入手的，我国的终身教育体系的构建是不是也应该从此予以突破？

孙霄兵: 国外把社区教育看得更重一些。我国建设终身教育体系当然需要一个过程。但是，我认为不管是在什么样的社会形态下，社区教育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基础，而且是一个首要的基础，也应注意到这还没有形成广泛的共识。所以，在推进今后的教育改革工作中，取得共识是非常重要的。在这里我要讲一个原则，建设终身教育体系，我们要看看实际的需求，哪方面的需求最大，我们就应该首先从哪方面入手。我认为社区教育的需求是最大的，这个需求瞄准的不是经济指标，它是整个的社会的和谐和人的发展。

营利性与非营利性的划分将促进民办教育的发展

记者: 从2006年新东方在纽交所挂牌上市以来，已有10多家中国教育培训机构在美国上市，在纽交所形成了一个中国教育概念股板块。对这个问题您怎么看？

孙霄兵: 我个人认为，不是说所有的教育机构都能上市，这些机构上市的前提是，它是一个营利性的机构，它相当于企业，具有企业的地位、权利和义务。

现在有些民办学校希望上市，但现在的民办教育没有按照营利性和非营利性进行划分，因此，作为公益性的机构显然是不能上市的。针对这个问题，《教育规划纲要》提出，要对民办学校进行营利性和非营利性教育分类的试点，试点工作现在正在进行当中。这样的划分是促进民办教育发展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举措。

记者: 目前这些培训机构只是在海外上市，如果在国内上市，是不是会有一些限制呢？

孙霄兵: 作为一个营利性机构，如果要在国内上市的话，应严格按照法律法规的规定，必须经过严格的审批。

记者: 《教育规划纲要》提出，学校、科技院所、企业应该开展相关的继续教育，这种继续教育到底是公益性的还是市场化的行为呢？

孙霄兵: 都可以。

记者: 都可以？

孙霄兵: 对，因为继续教育机构可以分为公办的和民办的。其中，民办继续教育机构今后可以分为营利性和非营利性的，根据《民办教育促进法》的规定，实施学历教育和非学历培训，归口教育部门统一管理。涉及岗位培训性质的要由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门来管理。

记者: 现在有很多企业，不但开展了面向企业内部员工的培训，有的还成立了企业大学，开始面向社会培训，这种企业对外办学是允许的吗？

孙霄兵: 要办外部培训也可以，不过要按照《民办教育促进法》的规定，经过批准才能办。就内部培训来说，根据国家有关规定，企业每年应提取一定比例资金用于职工培训。现在的问题是一些企业不愿意拿钱搞培训；也有的企业，可能把它变成企业福利，买点儿书，买点儿资料，搞个活动就花掉了。一些地方探索将企业培训经费实行统筹管理，若干个企业联合起来进行培训。但不管采取什么方式，这个钱企业是应当出的，而且，主要应当用于生产、服务、管理的一线职工的培训。这一点在我们正在修改的《职业教育法》草案中将有体现。

要站在更高的高度看待终身教育

记者: 刚才您就继续教育和终身教育谈了很多，如果要贯彻落实好《教育规划纲要》对继续教育和终身教育的规划，还应该把握哪些原则呢？

孙霄兵: 继续教育和终身教育的发展，最终还是要涉及到对国家和整个社会发展的要求，就是要求国家和全社会的科学发展。我们是做教育工作的，教育要为经济建设服务，但反过来，经济建设也要为教育服务。我们重视经济发展，但是绝不能够忽略教育发展和社会发展。

从根本上讲，我们社会主义国家建设的目标，不是单纯地追求GDP的增长，追求经济指标的排名，更重要的是追求人的全面发展，是要使我们整个中华民族的素质有一个空前的提高。只有这样，整个国家才会真正日益强大起来，而不能一边是经济上的巨人，一边是道德上的侏儒。

毋庸讳言，现在社会上某些人的素质不高，一些丑恶的社会现象层出不穷，其根本原因正是过度追求经济利益，金钱利益。这种对金钱的、对经济利益的极端追求，已经渗入到了社会多个方面，渗入到了许多机构的理念中，甚至渗入到了家庭，渗入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中，这是非常危险的。因此，应当坚决反对片面追求GDP，反对将单纯追求GDP作为主战场。所以，我们要在一个更宽广的视野上，在一个更高的起点，在更高的层面上来认识教育的发展和作用。应该看到，我们现在的教育担负着重新唤醒社会，重新改造社会的责任。

站在这样的高度，我们要认识到，继续教育和终身教育是我们全社会建设的一个重要的领域和抓手。每一个领导干部，每一个教育工作者，每一个社会成员，都要高度重视继续教育和终身教育的发展，并为此付出自己的努力，使我们这个社会真正成为一个人人思想道德水平和科学技术文化水平不断提高的社会，成为一个和谐的社会。

《中国远程教育》（资讯）专稿，禁止转载，违者必究！

(《中国远程教育》)